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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不久偶然在Youtube的某個頻道聽到一個故事,講述一位記者到新疆的某處鄉下採訪,途中突然車子拋錨後所發生的事情.當地村幹事很熱心地找人幫忙修車,且由於天冷加上修車也要花上不少時間,便帶著記者先到附近的一戶人家坐坐,由於村幹事還有事要忙,臨走前還回頭叮囑記者,就說是我介紹你來的,那戶主人家是你的老鄉,同樣來自四川.

這位記者便從善如流的來到這戶人家,進屋後看到炕上坐著一個老人,記者便向老人家表明來意,老人表示自己腿腳不方便,要記者自己找張板凳坐下.記者便用四川話道謝,老人一聽眼睛都發亮了,忙不迭地問起小伙的籍貫,老家在哪,家鄉發展如何等等,聊了之後小伙才發現,原來老人跟他的舅媽是來自同一個縣呢~

小伙跟老人說,自己從小到北京念書,離開家也都快20年了,老人此時長歎了一聲,說自己已離開老家有40年了,一次也沒有回去過.小伙驚訝地詢問為什麼,老人便娓娓道來其中緣由.

老人說,自己年輕時學的是泥瓦匠,但功夫不到家,因此30多歲了還在工地幹粗工,某天不小心砸傷了手,想到工棚裡找點消炎藥來塗,竟撞見同鄉的歪嘴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幹嘛,身後的地上還有個麻袋,突然間麻袋竟倒在地上且扭動了起來,裡頭還傳來嗚嗚的哭聲,著實令他嚇了一大跳.

故事先就此打住,由於在故事中老人家並未提及自己的姓名,為了便於講述,接下來便以第一人稱”我”,即是老人家的第一人稱視角來進行.

此時歪嘴也是臉色慘白,連忙要我替他保守秘密,直說”工地不能再死人了”,歪嘴此時解開麻袋,我看到一個男孩,約莫十來歲,頭髮很長,臉上很髒,手腳都被綁著.再聽歪嘴這麼一說,頓時就明白了,這是要”打生樁”[1 ]. 原來這是工頭讓歪嘴去抓山裡的野孩子,便不擔心會有父母來找.此時棚外傳來了工頭的叫喊,歪嘴便要我幫忙看著這男孩,然後走了出去.

我看到那男孩嘴裡塞的是油棉紗,味道很嗆,他的小臉憋的通紅,兩汪眼淚不知是熏出來的還是嚇出來的.我為他感到難受,但又怕萬一取出後,男孩會大聲呼喊,因此作罷.此外,我還留意到男孩被反綁在背後的手中抓著塑膠包,裡頭的餅乾已碎成渣了,他還緊緊地抓著,我認出那是歪嘴的餅乾.

我長歎了一口氣,小孩突然猛烈地掙扎起來,眼淚也是成串地往下流,我看他可憐,但又不知要如何安撫才好,情急之下便念起一首童謠:

“黃絲黃絲馬馬,請你公婆來吃嘎嘎,坐的坐的轎轎,騎的騎的馬馬”

沒想到小孩聽了之後哭的更厲害了,眼淚口水順著下巴往下流,在胸前濕了一大片,一會兒後小孩似乎消停了些,我注意到他脖子上掛著一條銀鏈子,連著一塊銀牌牌,正面寫著”長命百歲”,背面寫著”松兒誕辰”.我突然意識到他該是有爹媽的孩子,不會是野孩子才是.沒準父母正在到處找他呢~

我看了一眼孩子,他的眼睛發紅正看著我,我動了放他的心思,但可不能被工頭發現,我不怕打罵,但思忖這半年的工錢還捏在工頭的手裡,我還答應了要給媒人5百塊錢呢~想到此不禁打消了念頭,心想這是工頭和歪嘴造的孽,與我無關.

此時聽到工頭和歪嘴向工棚走來,當工頭看到我在裡頭時,便趕忙退了出去,只聽到工頭斥責歪嘴連同兩記響亮的耳光,之後又是一陣交頭接耳,過了沒多久,歪嘴走了進來,要我把麻袋背上,跟他一同上山.我這下明白他們是打算在深山裡動手.

一路上,我感覺到了背上小孩的體溫及脈搏,不知不覺之間,我倆的呼吸竟已同步.走了2個多小時,到了接近山頂的一處空地,歪嘴示意停了下來,取出紙錢點燃後拿著繞麻袋轉了一圈.我看著燒盡的黑灰,突然有點害怕,想趕緊下山去.不料歪嘴竟撿了一塊磚頭大的尖石要我動手,我想轉身離去,沒想到不知何時圍上來2個面生的壯漢,其中一個光頭手裡還握著鐡鍬,殺氣外露.

我霎時明白了,他們是想弄髒我的手,這樣我便不敢報警了,但我實在下不去手,杵著許久沒有動作,光頭又朝我走進了一步,我看著從石頭上爬到手背的蟲子,黑色的甲殼在太陽下閃著光,我突然把石頭往光頭臉上一砸,搶起麻袋便向山坡邊滾了下去,坡十分陡峭,所幸最後被棵老樹給擋住,才沒有掉下懸崖去.

儘管摔的一身痛,我趕緊找尋可藏身之處,幸運地發現一處岩壁上有個洞穴,進入後便趕緊打開麻袋,那小孩還活著,跟我一樣滿頭滿臉是血,當我把他嘴裡的棉紗掏出時,小孩立馬大聲咒駡起來,我連忙伸手摀住他嘴,沒想到他竟一口咬住我這本來就有傷的手,我大叫了一聲,眼淚都要流了出來.

一會兒後小孩不再罵了,我便問起銀牌牌的事,小孩說是他偷來的,還要我給他解開縄子,我一邊解他一邊罵,當解開後,小孩便要往外跑,我趕緊抓住他後心說跑不得,一出去便可能被歹人抓住的.他反過來就是一記耳光,跟著雙手在我臉上亂打,我一時氣不過,想在地上找個東西打他,沒想到抓到了條花蛇,趕緊扔到旁邊去.

小孩抓住了蛇,又找了些甘草生火烤蛇肉,我和他合力用地上的石片砌了堵牆擋風及避免野獸侵擾,至此我已知道他應該就是個野孩子,在佩服小孩聰明之餘,也為他感到心疼,那是在這樣的深山裡度過多少時日才學會這些生存技能的.

吃完蛇肉後,小孩把火堆燒旺,像貓一樣蜷縮在草堆裡睡了,天亮之後,我發現小孩不見了,看著地上的餘燼,我感到有些茫然,家是回不去了,歪嘴知道我家在哪,半年的工錢也打了水漂,只能到它處謀生了.我走了好長一段路,冷不防後腦挨了一記悶棍,就給抓了回去了.

光頭狠狠地用方木凳打了我一頓,凳子都打散了,他問我小孩在哪?我不肯說,他又打的我幾乎只剩一口氣,還說”小的跑了就用老的”,看來是下定決心滅口,絕不能走露半點風聲,接著光頭一夥人就把我鎖在棚裡後吃飯去了.

我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,心想這回是在劫難逃了,可惜我至今尚未成家,甚至落得連墳都沒有,無人送終的慘況.想到這裡,忍不住哭了出來,突然一個不知什麼東西從窗口扔了進來,那是一個饅頭,髒的不像樣,一角還被咬了一口,我看到上頭有個小小牙印,心頭一陣激動,肯定是那孩子來了.由於嘴裡都是血,根本吃不下去,但還是緊緊把這顆饅頭揣在懷裡.

過了一會兒,棚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,罵人的童聲字字清脆聽的真切,此時只聽光頭暴喝示意眾人快去抓那小孩,我心想,趁現在趕緊跑啊…我勉力爬著,但沒爬幾米,工棚的門被撞開了,光頭倒提著那小孩進來,怒問我道,”是不是就是這個野娃?”

我一凜,心想,歪嘴人不在這裡,難怪光頭他們認不得這孩子,光頭要我把小孩解決了,便可放我一馬,我艱難地坐起身,一手拄著地上,一手放在胸前,隔著衣服我還能感受到懷裡那塊饅頭硬硬的突起.我說道”不是這個娃”,還叫光頭看看小孩脖子上掛著的銀牌牌,這絕對是有爹媽的孩子,不能殺的.光頭看了我一眼,又看了看銀牌牌,甩了小孩兩個耳光後就叫他滾,小孩便一溜煙地跑了.

當晚我整夜無法成眠,心知這次是死定了,但怪的是卻沒感到心慌也沒哭,只是躺在地上看著窗外的黑天發楞.隔天天剛亮,光頭一夥就來拖我了,看著眾人鞋上及鐡鍬上都沾著新泥,準是已挖好了坑,要把我給拖去埋了.我被架著往林子裡走,剛離工棚沒多遠,旁邊坡上傳來巨大的爆炸聲,把架著我的人嚇跑了,我癱軟在地上,此時工棚也發生爆炸,棚頂都給掀翻了,碎石片和沙土到處飛揚,震的我耳朵嗡嗡直響,有人喊炸藥炸了,眾人四處奔逃.

一個小小的身影自坡上衝下來,光頭也看到了小孩,咒駡了一聲便一鐵鍬往我面上招呼,打的我是鼻血長流,正當光頭又要再給我一鐡鍬時,小孩迎面而來罵了一聲”我日你先人”,光頭往後退了一步,只見小孩橫在我身前挺身面對光頭,一手握拳,一手高舉著雷管.

光頭沒料到小孩竟敢拆炸山用的炸藥上的雷管,喝斥道不怕被炸死嗎?我看著小孩的身軀此時正禁不住地發抖.光頭佯裝放棄,轉身離去,小孩也向我身邊靠近了一步,不料光頭猛地轉身抓住小孩的手腕想要搶雷管,而小孩也雙手去奪,畢竟大人的力氣大,光頭竟幾乎要把小孩給提了起來,就在快要脫手的一瞬間,雷管爆炸了.

只見光頭捧著臉在地上翻來滾去哀嚎著,我撲過去抱起了孩子,他的右手已變成了個血疙瘩,臉和胸口上也都有血,我把他摟在懷裡,幫他壓著傷口,他像條小狗一樣的發出哼哼聲,嘴唇哆哆嗦嗦的動著,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明白,這孩子是在喊”媽”,我立刻就哭了出來.

老人仰頭長歎了一聲說道,”從那時候起啊,我就心甘情願離開老家了”.聽到這裡我連忙問道,”孩子呢?他死了嗎?” 此時先前在房子外頭牧羊的男子進了屋, 記者留意到他的右手只剩半截,只有小指和無名指尚有一小節,其它手指都沒了,霎時間便明白了,他就是當年那個孩子.

之後一位背著小Baby的婦女也進了屋, 一家人和樂融融,老人家有感而發的對記者說道:”這麼多年我也想通了,家裡人在哪,家就在哪”,說完老人家逗弄著小Baby,唱起了那首童謠:

“黃絲黃絲馬馬,請你公婆來吃嘎嘎,坐的坐的轎轎,騎的騎的馬馬”

記者在聽老人家說故事時,本來有準備紙張要記錄下來,結果到了最後才發現,那紙早已被揉皺了,可能是太緊張的緣故.的確,當我沈浸在故事之中,也是如同身歷其境般的感同身受,不僅心繫主人翁與小男孩的安危,也不禁想著:

若我是那位主人翁,在救人與自保之間,會做出怎樣的抉擇呢?

若我是那位小男孩,在逃走後發現救命恩人有難,是否又會義無反顧地伸出援手呢?

故事的走向是感人的,主人翁的一念之仁挺身救了小男孩,而小男孩見主人翁有難,也慷慨捨身相救,這份情義,讓素昧平生的兩個人,將彼此視為此生的”家人”而願意付出一切.

我也是曾離家數載在外工作的遊子,因此對於”家裡人在哪,家就在哪”這句話感觸特別深刻,的確,不論在外頭受了怎樣的風吹雨打,家是最好的避風港,因為,沒有什麼比家人的陪伴與支持更能溫暖我們的心.

 

[1]-打生樁是古時封建迷信的一個陋習,由於工程動工可能會破壞風水或觸怒鬼神,便有了生埋或弄死人(通常是兒童),以祈求工程順利,不再有厲鬼索命等情事發生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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